佟淑忽然沉默了，书中的竹条一松，啪嗒落在地上。
“姐姐，婚书我会给你送去的。”
罗颂道：“还请姨妈现在便拿来吧。”
“你这么着急，还怕我反悔不成？”
“不是怕姨妈反悔，只是事情一拖，难免夜长梦多。您把婚书送过来，我才好派人去了了表弟的事。”
佟淑看着罗颂，又看了看跪着的林文贤，只恨自己的这个儿子远没有他表哥这样的脾性，若是他做事也能这般果决心狠，她不知要少操多少心。
她叹了口气，认输般：“就在西院我住的那间屋柜子里，你叫人去拿吧。”
罗颂唤了人去取来，认真瞧了瞧，收在袖中。对着佟淑做了个揖：“多谢姨妈。”
“我哪里敢承你这声谢。”
林文贤在地上跪得够久了，眼瞧着身体摇摇晃晃似要倾倒，陈怀金心里不能说对他一丝同情愧疚都没有，见他脸上血色尽失，还是忍不住开口。
“姨妈，您看您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要不就先叫表弟起来。”
“用不着，”佟淑还在气中，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林文贤：“让他跪着。”
罗夫人也开口劝道：“文贤也是我的外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佟淑，听姐姐一句，叫孩子起来吧。韶春，请王大夫来给表公子瞧瞧。”
佟淑并不领情：“不用。姐姐，他父亲在的时候您也是知道的，家风严，哪里能容忍他这样放肆？如今我不过是秉承林家一贯教导子女的作风，这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不能在我这里坏了规矩。”
她搬出了亡夫，一时叫罗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们都回去吧，就让他在这跪着。”
佟淑说完自己便先走了。罗夫人于心不忍，等她走了干净，弯着腰对着林文贤道：“文贤，今日确实是你的不对，可姨妈看得出来你已经悔过了。你起来吧，你娘那里我会同他好好说的。先回去休息着，姨妈给你找大夫来。”
林文贤冲着她露出一个懂事的笑，叫她看了心里头更是有些酸。
“娘说得对，我该罚。”
“罚也罚过了，你后背还伤着呢，该起来了。”
“还不够。”
罗夫人语塞：“你……你这孩子，生得这样倔。真心悔过就可以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伤害身体，有违孝道。”
林文贤没再说话，却也没起来，固执地跪在那里。
罗颂开了口：“母亲，算了。文贤性格如此，你不用再劝，我们都先回去，叫他一人安静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