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景殿内,伴随宫人一声唱辞,大门外随即出现两位男子。走在前面的是太子陆瑾,他眼角挂笑,负手而行,看着极为随和。顾清如的视线快速扫过太子,对到他后方的三皇子身上,眼中闪过惊艳。

    两位皇子到来,登时使殿内氛围变得奇异。慧贵妃招手让二人近前,太子拿出备好的百日礼交由宫人,道:“这些小东西,还望长安长大了用得上。”

    慧贵妃揭开盖子看了眼,掩嘴笑道:“也只有你会送这个了。”

    顾毓苏行过礼,立在一边,没走远。盒子里的东西瞧得分明,里头是一柄镶了宝石的刻刀。她兀的记起,前世太子似乎有个特殊的喜好,好烹饪。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宫变之时,太子遭乱军剁下双腿,苟得一命,下落不知。

    慧贵妃接过陆昭的礼,是张仙童贺岁图。她看得欢喜,拉拉顾毓苏,道:“你瞧瞧,是不是你讲的那般?”

    顾毓苏回过神,认真看了眼,道:“三殿下可比臣女要厉害多了。”

    她的视线从头至尾都未在陆昭停留,慧贵妃心中有了数,命人收了画,道:“两位殿下才从江南回京,今日算是本宫借长安的酒,给殿下洗尘了。”

    太子朗声笑道:“孤偷了长安的酒,以后谁若欺负她,孤必不轻饶。”

    殿内少女纷纷轻笑,顾毓苏回到席间,萧文兮嗤声:“你要用欲擒故纵的法子,也得看是谁,吃不吃下这招。”

    顾毓苏揉揉眉心,忘了这位大小姐最爱自行补一些血雨腥风的画面。从前顾毓苏什么找香囊扮偶遇,借着给慧贵妃问安来碰陆昭之流的法子,都用过。小一些时,陆昭对谁都是冷清疏离,对她更是。如今两人长大,见面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清。遑论去做些什么。

    萧文兮闲闲道:“表哥可不是外头那些轻浮公子,你少用这些下贱招数。”

    顾毓苏搭口:“是,你家表哥是阳春白雪,世人皆染不得。那你便好好护着,我就不凑这热闹了。”

    音落,萧文兮不可置信瞪她:“你少来唬我,竟想糊弄我,使我放松警惕?”

    顾毓苏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否真的对陆昭痴情到如此地步,连萧文兮也不信她。两人没达成一致,顾毓苏懒得再讲。

    萧文兮转头便对陆昭兴奋问道:“表哥,阿爹说你在江南收了个肤黑卷发的昆仑奴,长得比牛还壮,可是真的?”

    殿中所有目光顷刻一齐投向陆昭,他放下杯盏,道:“确有此人,不过回京后,他便因水土难适,腿脚无力,身体一直未能见好。”

    陆瑾道:“你若想见,可问问镇国公,当年镇国公率兵西征,其中就有队昆仑奴组的断后之师,各个能打能扛。”

    萧文兮惊叹:“我竟从未听阿爹提过这些!”

    顾毓苏听着他们提昆仑奴,知道陆昭现下是在筹划重建这支断后之师。至于前头那支结果如何,她不清楚。后来那支,倒是下场凄惨。

    陆昭母妃不过小小婕妤,早早逝去。他想要登上宝座,得越过太子和二皇子,凭一己之力,难如登天。想想当年,怎么就没发现这人不在乎情爱,唯有脚下江山?

    一恍神,顾毓苏手臂抬起,一道凉意立时扑在小臂上。顾毓苏低头,看见衣袖上的水渍。

    “奴婢该死。”犯错的宮婢立即矮身跪在地上。

    上座的慧贵妃望过来,责道:“怎如此不小心,下去自行领罚。”

    顾毓苏忙道:“娘娘,臣女无事。今日是小公主百日宴,合该喜庆,不必因此坏了大伙的兴致,臣女去换身衣裳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