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发的菲林提着几个不算大的包裹,背上是一个罗德岛制式的背包,跟在金发的阿斯兰身后上了楼。旅店的老板是一位过去曾与罗德岛驻莱塔尼亚办事处的干员们共事的老人,听闻他们要来为城里的孤儿院进行义演,提前一天就联络了罗德岛本舰,希望能免费为演员们提供住宿。年轻人们商量一番,最后还是要求支付一半的费用。

    在处理完本舰未来几天的的事务后,年轻人才带着他的前辈进了城。入城手续也在先行到达的干员们的帮助下顺利完成,二人踩上铺设完备的砖石街道时正值清晨,尽管已经到了春夏相接的时节,莱塔尼亚的气温依旧让人感到温和可亲。街道旁的花朵稀稀落落地开着,带着凉意的风从人影阑珊的街道上穿过,粉发的年轻人忍不住缩了缩肩膀。随行的干员带领他们来到下榻的旅店时便匆匆离去,说是要赶回去帮忙布置场地,两位指挥官问起是否需要帮忙时,那人却又笑着摇摇头,说希望两位主演好好休息,毕竟这是不可多得的假期。

    旅店楼下是一家装潢古雅的书店,淡淡的咖啡香气从玻璃门内飘出,引得年轻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二人的脚步落在有些年头的木质楼梯上,还没走到一半就听到了老板热情的招呼声。白发苍苍的卡普里尼老人从柜台后转出,站在楼梯口迎接两位姗姗来迟的客人。金发的阿斯兰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清而浅的熏香味儿。熏香混着干木材的气味,总让人想起秋季哥伦比亚平原边缘干燥的森林。老人接过年轻人手中的行程单,引着他们来到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在叮嘱注意防火后递出了一串雕花铜钥匙。

    “前辈怎么又多拿了几个包裹?”粉发的菲林扬了扬手中的布袋,有些好奇布袋里会是什么东西。

    金发的阿斯兰将拐杖搭在墙角,转身走到沙发椅旁坐下。

    “孩子们的旧衣服,我托杜林和夜刀收拾的。”他示意年轻人放下行李。“前几天突然想起来之前收拾仓库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多出来的衣服,就想着干脆带来送给孤儿院,当是献点爱心了。”

    漂亮的眼睛先是垂着,望向那几个被放在木柜上的布袋,然后移到了年轻人手上。

    “小猫,过来。”他向年轻人招手,年轻人走了过来,坐在另一个沙发椅上。沙发椅正对着房间的落地窗,窗外浅蓝色的天空逐渐变得鲜艳——太阳升起来了。

    “前辈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们中午出发去和车尔尼先生他们会合,晚上才是演出。明天后天还能留在城里观光,凯尔希给我们批了整整一周假期……”粉发的菲林难得能有闲暇时间,不由得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到底可以有多少用于玩乐的时间。金发的阿斯兰看着兴致勃勃的年轻人,心情不由得变得轻快了几分。

    “你想去哪里?”他将问题抛回给年轻人。

    “欸,我、我吗?”粉发的菲林愣住了。年轻人似乎总是在绕着他的前辈转,从来没有思考过所谓兴趣爱好的问题。硬要说的话,他偶尔会去找水月和绮良借来一些流行的游戏卡带,或者和贾维一起参加工程部的聚会。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还真没什么头绪。前辈问我的话,我也说不清……不如今晚义演的时候问问车尔尼老师?”他又开始感到窘迫,好看的湛蓝色眼睛时而注视着衣角,时而抬起眼帘偷偷望向那金发的阿斯兰。

    “我只用和前辈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他终于决定实话实说。从小时候起,金发的阿斯兰就是能让他觉得安心的存在。“……我就是想一直和您待在一起……”他露出一个近乎于撒娇的表情,握住了金发阿斯兰搭在茶几边缘的手。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他的前辈笑着回握住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包裹住他的。

    年轻人盯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前辈的手要比他的大上一圈,但更瘦些。他记得金发的阿斯兰原本的肤色应该更深一点,但长久的休养让那人的皮肤变得苍白,浅浅的血红色透过指尖的皮肤显露出来,算是生命力的象征。

    他的眼神从茶几上飘到窗外,蓝得透亮的晴空里并无半点云气,干净得像是一片倒悬的湖。

    楼下的街道开始有人声熙攘,咖啡的香味也变得浓郁起来。他们入城时大约是早上六点出头,时间再往后些,就到了城市苏醒的时刻。虽说这只是一座位于边境的小规模移动城市,其人流量比起荒野上的聚落,竟也还是要多出数倍有余。居住于周边地区的人在移动城市停泊时也会纷纷前来,采购那些荒野上所难以获取的生活物资。

    年轻人盯着窗外,身边金发的阿斯兰转过头盯着他。他转回头时,正好撞上那人的眼神,心下不由得一阵慌乱,耳尖都跟着染上些许薄红。金发的阿斯兰却并未收回目光,而是爽朗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年轻人的脸颊。

    “我们去楼下的书店看看,如何?”笑声过后,金发的阿斯兰问道。他看到年轻人路过书店时飘向咖啡香气源头的目光,就像孩子在商店橱窗看到心爱的玩具一样欲盖弥彰。

    “我陪您去。”年轻人的眼睛不出他所料地亮了起来。金发的阿斯兰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惹得粉发的菲林又是一阵脸红。

    书店的店主是一位和年轻人年龄相仿的女性。比起咖啡师,她的打扮看起来更像一位酒保。分成两束束起披散在身后的青蓝色长发和葡萄紫的双眼,一件印花衬衫和一条黑色短裙,女孩那过于青春洋溢的穿着,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她竟然是这家古雅的书店的经营者。女孩说,经营旅店的卡普里尼老人是她的外祖父,而她的父亲来自伊比利亚,是少数离开那片土地来到更远的地区求生的阿戈尔人。

    严格意义上说,她应该更多遗传了她的阿戈尔父亲。金发的阿斯兰坐在柜台边的高脚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孩聊着天,眼神则不自觉地从女孩身上飘向了站在书柜旁的年轻人。

    他很少这么认真地观察这个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有时独自外出执行任务时他都会忘了那年轻人并不在他身旁,只是在比出一个需要尼古丁的手势后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才会想起粉发的菲林并不总是会跟在自己身边。

    他由衷地感到庆幸,还好那年轻人没有跟他同去伊比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