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目视前方。

    他看见皮卡车的应急双闪灯亮了,皮卡车停在了路边,几个年轻学生正在慌慌忙忙地排队上车。

    也许是平时没有好好上体育课,总在体能训练和测试时偷懒,有几个像是力气不够,怎么也够不上皮卡车巨大的货运尾箱。厉深看得着急,只得开门下车,用他健壮有力的肌肉臂膀协助学生们上车。

    油门重新点燃,远载他们逃命的诺亚方舟扬帆起航。

    陆征河的面部轮廓在Dawn城的黎明背景下朦朦胧胧。

    阮希想起有次他在雨雾中开车。

    那是他刚刚学会开车的那年,抢了家里一辆车想要上路,也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也许是更想在流浪中寻找到陆征河的下落。

    才出城的那一截路很宽阔,他开得自由自在,直到神降临了一场毁灭性的暴雨,将苏里海的海平面上升,Abze城自建城后首次差点被水淹没掉所有地面。

    那时候,阮希在公路边停着车,看雨刮器愚蠢地、机械地动着,像围观他的观众正奋力挥舞着双臂,讥讽他这种背井离乡的懦夫举动。暴雨到来后的当天夜里,阮希原地掉头,又回到了他的阮氏庄园。

    回忆暂停。

    巨响仍然在持续着,滚滚炸雷一般。

    地面裂变扬起的尘土使Dawn城本来就不明朗的天色更浑浊了,阮希仰头想从天窗上看,却发现天窗被陆征河关掉了。

    他又将目光投向前方,投向那一车瑟瑟发抖的孩子,暗色中,阮希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能依稀辨认出人的身形以及他们那一双双神奇的、能够夜视的亮眼睛。

    阮希忽然庆幸黎明之城永远不亮的天色,它将遇难者的痕迹藏匿得极好。而这些正处在天马行空幻想年纪的小孩子,永远也不知道为此逝去的惨状,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结束了。”

    一小时后,地面再次被按下暂停键。

    清点好背包里的食物,阮希拿了一些陆征河爱吃的紫薯面包、金枪鱼蔓越莓三明治和牛肉罐头等等放在一边。剩下的好东西也不少,全是甜的零食、面包,可以储存一段时间来抵御饥饿。

    “我们的食物还很多,分点给那些孩子?”他问。

    “好,”陆征河回答,“记得留一些你爱吃的。”

    “我留的也有你爱吃的。”

    “你已经知道我爱吃什么了?”

    “牛肉,你说过的。嗯,还有,还有一些甜的面包,我猜的。上次看你多吃了好几口。”

    “很准。”

    “我现在想吃芝士培根、芝士炸鸡、芝士炸薯条……最好再配一杯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