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宇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了逝去的养父母,梦见了曾经的村庄,梦中的场景是如此的真实,他甚至感觉其实今天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才是一场梦,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一梦千年,不愿苏醒。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随着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形的叫喊,他被强行从华胥一梦中拽回了现实,睁开眼睛,遍地尸骸仍在,鲜血虽然干涸却依然发散着那种令人窒息的恶臭,而哥哥韩潇雨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所经历的并非一场噩梦,逝去的就是逝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也痛哭了起来,然而泪眼婆娑之中,他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喉咙。

    “你个丧门星,为什么大家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

    韩潇雨哭红的双眼狠狠地瞪着他,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当年董半仙给你算过命后,我就劝父亲把你送走,可他不肯,说就是拼上性命也要保护刘兄的骨肉,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吗?”

    手中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刘天宇早已经喘不上气,他无法将眼前这个疯狂的人和以前那个温柔和善的哥哥联系在一起。

    渐渐的,无数破碎的记忆开始在开始闪过,他看到了那个亲手将自己交给韩家的黑衣人,看到了从小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哥哥韩潇雨,看到了在最后一刻也要把自己护在身后的韩家父母…是啊,自己这样的人,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也许就不该存在吧。

    虽然赵锐明一直在说是韩潇雨惹祸上身殃及池鱼,可他打心底里相信是自己引来了厄运。

    八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算命先生正巧路过村子,给他算过一次,可惜算到一半那位董大师竟然口吐鲜血,眼珠子瞪的溜圆,颤巍巍的指着他说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降生的孩子,命格天马行空,乃是天煞孤星,克兄弟,克父母,连亲朋好友都难逃一难,断言若无高人相助,绝对活不过14岁,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连酬金都没要。

    加上自从他来到村庄,就经常发生各种奇怪的事情,村里不少迷信的人都不再韩家来往,生怕惹祸上身,只有韩家依然不离不弃,哪怕遭了不少闲话,也丝毫不在意。

    直到昨天,家里还紧张兮兮,生怕他突然故去,可他却安稳的度过了14岁生日,这才松了口气,只以为那不过是江湖术士们满口胡话,危言耸听罢了,可今天却…

    眼前的回忆逐渐模糊,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突然,那双死死扼住天宇喉咙的手渐渐松开,像扔破布一般将刘天宇摔了出去。

    包扎好的伤口再次破裂开来,剧烈的疼痛也把他拉回了现实。只见韩潇再次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

    良久,韩潇雨终于勉强控制住了情绪,但他颤抖的双手依旧诉说着他此刻的悲伤。没人去打扰他,那两位也只是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即便是刚刚差点掐死刘天宇,他们也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韩潇雨缓缓站起身子,那红肿的双眼显得格外瘆人,他深吸口气,再次来到天宇身边,重新开口道:

    “对不起天宇。真的,我一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相反,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这个混蛋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说起来,你也是个被我波及的受害者罢了。”

    听到这话刘天宇终于感觉好受了些,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哥哥。

    “刚刚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可冷静下来就会明白,真正有罪的是那个杀害我父母的牲口。我从小追随教主在外修行,陪父母的时间太短太短,多亏了你替我陪了他们这么久...”

    韩潇雨说不下去了,强绷的情绪再次决堤而出,他不由的转过身低声抽泣起来。

    世人皆有执念,一叶障目者何其多?只有用时间这份良药,方才能慢慢走出来。

    “不错,这么快就能想通此节,这份心性,也不枉我对他的一番栽培,日后必成是我教栋梁。”

    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白衣金发的男人这样想着,微微一动,明明只是向前走了一小步,却在转瞬之间出现了韩潇的背后,他把那只带满了奇异戒指是搭放到了韩潇雨的肩膀上,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是我紫微教的污点,我承诺,五年之内,会给你一个交代。好了,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先回总坛去,免的半道碰到那些自诩的正道人士,平白多出不少的麻烦。”

    他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只要看到他,你的坏脾气自然会收敛起来,变得温顺如羔羊;跟他在一起,你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有温柔的一面。韩潇雨也不例外,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伤与恨,恭敬的拱手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