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了,林崇玉的日子也越来越难熬了。本来,每年冬天他的病就会犯得比较勤,再加上前些日子在牢房折腾了一番,让他本来就弱不禁风的身体更加备受摧残。所以随着气温的下降,林崇玉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了。开始,他还能勉强起身到院子里喂鱼,最近这几天,他已经没有力气下床了。

    看着日渐衰弱的林崇玉,童心雨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可是无论她给林崇玉配再好的药,林崇玉的身体状况还是每况愈下,童心雨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无助和无力,原来在命运面前她所学到的东西一点用处也没有。可是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林崇玉根本就没有喝她给他配的药。

    这天,童心雨把药放在林崇玉的床头,叮嘱他把药喝下去,然后抽空整理屋子,忽然她不小心把书拨弄到了地上,所以她回过身就要捡地上的书,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林崇玉动作娴熟地把药倒在了床头的花盆里。那动作一气呵成,很显然,林崇玉已经很熟稔了。童心雨震惊地站在那里,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崇玉,一时无法接受这现实。而林崇玉见自己被抓了个正着,竟索性就把药碗扔进了床头的垃圾桶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童心雨不知道自己是愤怒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她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

    “我想让我们都获得解脱。”林崇玉回答得坦然,却也无情。

    “解脱?”童心雨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她的心都结冰了。可是在这种情境之下,她不能跟林崇玉起争执,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思索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她需要缕清林崇玉的心思,对症下药,否则,她所做的终将是徒劳。所以童心雨不再说什么,而是逃离了出去。就在童心雨跑开以后,林崇玉的眼睛湿了。

    倒药被抓的时候,林崇玉原本以为童心雨会大发雷霆,甚至会一怒之下再做一碗药强硬地灌他喝下。但是,他的女孩硬生生被他磨没了性子,竟然忍住没有发火。童心雨的这种隐忍和改变,就像是一把刀子戳进了林崇玉的心口,让他的心撕裂般地疼了起来。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逼得原本那么冲动、争强好胜的女孩一下子失了本性。他脑海中的童心雨,原本应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女汉子,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委屈求全。

    童心雨的种种改变,让林崇玉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必须得尽快让童心雨离开他的生活,否则她仅存的生命力会渐渐被他耗光,她也会变得同他一样毫无生气。她是他的阳光,他不能把她困死在黑暗里。

    离开飞榭园,童心雨找了个角落让自己的无声地哭了。

    自从林崇玉从大牢里回来以后,她就感觉林崇玉的心事很重。他成天郁郁寡欢,偶尔开口也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开始,她就想着,他毕竟经历了一场生死,心思难免会有些异常,过些时间也就好了。就是这次他犯病,她也觉得就是关节到了,自己小心一些就好了。可是直到这天她发现他把药都倒了,她才发现,他的心事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林崇玉,阴郁、决绝,他又要推开所有的人,他又要拒绝所有的人。所以当时她忍了下来,她不能给林崇玉把她推开的机会,这种时候,她不能离开林崇玉的世界。哪怕是下地狱,她也要陪着他。

    第二天清晨,童心雨照例给林崇玉熬了药送了过来。她端着药来到林崇玉床边,温声劝道:“把药喝了吧!至少,它能让你舒服一些。”童心雨的表情和语气都异常温和,仿佛昨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童心雨波澜不惊的脸庞,林崇玉心里很清楚她的克制与容忍,可是越是知道了这些,就越是坚定了他要将她推开的决心。他不能让她为自己失了本性,这种牺牲太残酷、也太没有道理。所以林崇玉接过了药,然后把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他等着童心雨发作,等着童心雨的雷霆雨露,等着童心雨给他把她推开的理由。可是,那个曾经那么骄傲的女孩,那个曾经钳制着他硬逼着他接受她的治疗的女孩,就那么硬生生把自己的脾气压了下去。

    只见童心雨蹲下身来,一块一块捡着碎片,她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一丝的怒气,可是她的手分明是在颤抖着的。那么她的心呢?是伤还是痛?林崇玉不敢想下去了,他硬拖着虚弱的身体滑下床来,他握住童心雨的手,凶狠地问道:“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童心雨抬头看着林崇玉的眼睛,心里的委屈与伤心再也藏不住,化成一串串泪珠流了下来。

    “是吗?你那么聪明剔透,难道看不出我想做什么?”林崇玉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地上凉,我扶你上床……”童心雨不想再沿着这个话题讲下去,她转移了话题,把碎片放在一边,然后去搀林崇玉。可是林崇玉并不领她的情,他甩开了她,同时伸手握住了一块碎片。他死了命将碎片握在手中,碎片刺破了他的手,鲜血顺着指缝一点一点流了下来。那串鲜红,深深刺痛了童心雨的眼睛,童心雨疯了般抢上前,要去掰开他的手,可是林崇玉是铁了心要自残,那只受伤的手越攥越紧、血越流越多。

    “崇玉,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童心雨奔溃地大声问道。

    “我要你离开!”林崇玉回答得干脆,童心雨却如同被判了死刑。

    此情此景,童心雨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再挣下去的勇气。她站起身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木木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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