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的时候身高与穆奇孟几乎不相上下，看他的时候不用再仰着头。
穆奇孟稍显错愕，多年不见，这孩子长的高了些，却好像是更瘦了一点。
他问：“知道她在这里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苏衍微微战栗。
穆奇孟沉声道：“她说，别让阿衍回京。”
苏衍抬头，一双眼睛血红丝绕着。
即便是在最后，顾凝也在想方设法保他。
她无可信之人，那个时候，似乎只有穆奇孟，可是穆奇孟，到最后并没有阻止他入京。
穆奇孟道：“当年放你走，只是觉得我有愧于顾凝郡主最后的嘱托，可你既然走了，就不该再回来！”
苏衍笑，眼中带泪：“有愧？你放我走难道不是为了保全你眼里的江山社稷，大统领的位置？我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如若当年我叛了，威名赫赫的大统领又该颜面何存？你难辞其咎不是吗？”
穆奇孟不回话，只是看着他。
苏衍再道：“兰督百姓？天下苍生？为国为民？好一个衣冠楚楚的借口！舅舅，你扪心自问，如今朝廷有没有真的为黎民百姓考虑过半分？城外百姓于洪水中流离失所不见朝廷，遭到百年不遇饥荒不见朝廷，恶匪流窜残杀手无寸铁妇女幼儿不见朝廷，还得江湖各大帮派支撑救济！朝廷之中哪个人不是借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志气作威作福？舅舅，你闭目塞听，难道就真的以为这些都不存在吗？”
穆奇孟并不否认，问：“难不成你以为杀一个兰信就能彻底推翻朝廷？”
“我无此妄想！”苏衍道：“杀兰信纯属临时起意，就想杀个皇子玩玩，给你那宝贝妹妹送一份终生难忘的见面礼！再说了，朝廷如何，又关我何事？”
穆奇孟脸色难看，“不关你事？不关你事你为什么要混进兰辞的阵营！”
他呵斥：“兰辞在这个节骨眼入京又是为了什么？她难道就无半点别有用心？你跟幽君杀驭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兰辞为什么入京兰念成最清楚！”苏衍道：“他想铲除兰辞这个后顾之忧却没想到搭上的是自己这条老命，自作孽又能怪得了谁！至于杀驭，我们各取所需罢了，他单纯的以为手中握着我这张王牌就能轻轻松松得到大统领穆奇孟的支持，只是他想错了，穆奇孟是何等人物，怎会屈尊为那一点点的旧情！”
穆奇孟一怔，垂着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头状。
“那你呢？”他问：“各取所需，杀驭又能给你什么？”
“他能为我保全阿凝。”苏衍缓缓道：“我跟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又加互相利用，你不用忌惮这点。兰辞虽没有夺嫡之心，可不见得杀驭没有，这个人心思深沉又不知来处，他来京城必定有所图，我不会跟他交朋友。”
“不交朋友？”穆奇孟质问：“从你昨夜进皇后府开始云府的人就已经伺机而动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幽君杀驭就站在地牢外，只要你有半点闪失他就能立马摧毁这里，你跟我说这叫萍水相逢？”
苏衍大笑，穆奇孟不解：“你笑什么？”
苏衍说：“看来他很需要你这大统领的支持，又或者擂台之上兰辞打残穆文也是有所图？舅舅，你这威功日后无人可接，跟你姓的，只有一个残废下不了床的穆文！”
“你混账！”穆奇孟抬手对着苏衍狠狠甩了一巴掌，一巴掌下去，苏衍偏头吐出半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