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驭以叛为名处置了凌兮,死了一只小鬼,这消息竟然传的满城都是!呵……”

    说话之人一半置于光亮,一半隐于黑暗。明明看上去是个瘦瘦小小的背影,脊背却挺的很直。

    他嘴角缓缓扬起半点弧度,眯着一双眼睛,道:“杀驭做这个局,邀请我们来欣赏他的杰作,忙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皇上。”一个尖细的声音自他身后而起,“如今-天下-都是-你的,难道-还-怕-找不到-凌兮-这么-个-毛孩子?”

    说话之人顶着一张模糊不堪的面容,看不清鼻子眼睛的位置,整张脸最为突兀的,便是那含在嘴里的半截舌头,是从别人身上捡来的玩意。

    旁人的东西毕竟用着不是那么好,他说起话来漏风的严重,基本上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说的人吃力,听的人同样皱深了眉。

    “鬼魅,你在杀驭身边待了这么些年,竟然还是猜不准这个人!”

    兰建背着手转过身来,那双眼睛在这半阴影里黑的可怕,真面目藏的过于久了,有朝一日当扮演起自己来的时候,总是既别扭又狰狞,仿佛一个正在学习喜怒哀乐的小丑。

    忍辱负重这么些年,如今兰捷兰信双双归了土,穆启安又乖乖受自己控制,可他的位置真的如大家所看到那样稳当吗?

    不,兰姓之中还剩一个兰辞。

    在内有洛丹青严既峰当后盾,在外还有杀驭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他只要前脚动,后脚就有人能要了他的命!

    往北有边疆秃子虎视眈眈,往南孽障腾升,原本已被沉亚于地底的灵域越来越嚣张,大有一种破土而出的趋势。

    灵域,边疆,月鳞,这三方势力的唯一一次联合,便是在二十年前。结盟在一瞬间,散的也是眨眼之间。

    二十年前,人人夺妖骨而自相残杀,二十年后,候敬的尸体辗转反侧,光那虚无无妄海便渡了不止一次,可没有人知道的是,候敬修的是邪,并不是所谓妖骨。

    就算擂台之上杀驭没有一剑劈了候敬,候敬日夜受邪功所反噬,他也活不长久了。

    兰建知道,二十年前,被扔进炉鼎的,不是至纯至尊的躯体,而是有人从中掉了包。本来他尚且还不能够确定,可如今杀驭急于告知世人凌兮已被处死,兰建突然就明白了。

    “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鬼魅不服,那张脸即便早已模糊不堪,亦能从中嗅出十分的愤怒来。

    “他挖我双眼、拔我舌头,毁我面容,我如今、成这般、均是杀驭所为!这个人,什么都、都干的出来!”

    他毁了他所有,却单单又留了鬼魅一条命在。

    鬼蜮当中由鬼魔镇压,千万恶鬼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只要杀驭没点头,任何人都是冲破不了那最后封印的,可偏偏,鬼魅就是那个漏网之鱼。

    鬼魅后知后觉,这其中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鬼魅心一惊,一股没来由的后怕腾然而生,他尚且还未吐出一个字来,门外喧哗声先至---

    “皇上!”一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来,面容煞白,“兰辞……兰辞长公主说是要面见皇上,奴才挡……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