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湖阳,谢谦来不及同檀玉在新府里多呆一会儿便急急出去。

    这般匆忙倒不是为了别个,而是湖阳督查司给他递了一封密信,寥寥数语点出一件惊天大事,让他不得不即刻就去。

    外头车子还没撤,谢谦也不叫车,自己卸了前头的马便翻身上去,两腿一夹马肚子,直奔酒楼宝庆阁而去。

    白日里坊市不得纵马,只是谢谦一向行径猖狂,早年在京都时除了皇宫的路没让他的马蹄子踩过,余的再没有能逃得过他魔爪的。

    初来湖阳时他也想过低调行事,但是转念一思,平日里他的性子寿安郡王不是不知,既然打着贺寿的名义来湖阳,那就最好真让他觉得自己是来贺寿的。

    思绪一过,宝庆阁的牌子已入了视野。谢谦打马行到门口,信手将缰绳交给了候着的马夫,转头进了酒楼。

    撩开帘子,他挑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跑堂的过来上茶,谢谦却轻轻压住茶壶道:“小爷肚内饥得慌,先上菜来。鱼肉荤腥皆不忌口,再要一道佛手酥。”

    跑堂的小厮眼皮一垂,照旧问道:“这位爷是要什么馅儿的酥?”

    谢谦眨眨眼:“豆沙的,多添一勺子蜜来。”

    小厮笑笑:“爷随小的来选蜜,今儿后头有新造的洋槐蜜、玫瑰蜜、桂花蜜,看爷的口味。”

    谢谦点头跟着小厮一路进了后厨,绕过房中大灶,沿着偏僻角门儿下了台阶,入了一条地道。

    地道尽头设着暗室,那小厮将谢谦带进去后也挺直了腰杆,停在了铜门前:“小谢大人请,副都督已在候着您了。”

    谢谦点点头,道了一声“有劳”便推门进去了。屋里开着暗窗,倒不算憋闷,只是没有白日阳光,唯有数十盏灯亮着,将室内晃得恍若白昼。

    谢谦抬眼看看,室内当中一张朴素大桌,随意放了几把椅子,眼下只有两个人坐在那儿,正闭着眼品茗。

    听见门响,那两人睁了眼朝谢谦看来,同声微笑道:“小谢大人。”

    两道声音落在耳中比寻常男子尖细,谢谦便了然了这两位的身份,也低头回礼,随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也道:“见过魏大人,见过姚大人。”

    待谢谦落座,那姓魏的宦官递了一本密折过去:“这事儿着实机密,若不是咱们的人在里头得了用,一时也传不出来。因着其中内闻与小谢大人家眷有关,遂十万火急地请了小谢大人来,顾不上给大人接风洗尘,小谢大人可别挑咱们湖阳督查司待客不周的理。”

    “哪就这样,都是替圣人办事,魏大人客气,”谢谦回笑,低了头将那本密折看过,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面色已然不复方才的模样,冷声问道,“魏大人、姚大人,此事可真?”

    那两人点点头,被称作姚大人的宦官尖声尖气开了口:“千真万确做不得假。寿安郡王金屋藏娇,藏的还是他人妻室,是半点儿抵赖不得的。小谢大人若不信,尽管去李家老头那寿宴上瞧一眼,他们家大姑娘那日回不回门儿便知了。”

    谢谦一默,便知此事既然出自督查司之手,那就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上头所载,实在教人瞠目结舌,谁能想到诗礼世族的湖阳李氏,能做出将已出嫁的嫡长女赠与皇子为妾的荒唐事!

    这般耻辱,那夫家竟还没什么动静,着实可疑!

    昔年谢谦奉旨娶得檀玉时便将他家里人摸过一遍,檀玉的异母姐姐李茗玉早在七年前就出了门子,嫁在了湖阳的清远伯府,做了二奶奶。

    如今好好的伯府奶奶不做,去给皇子当妾,当真是让人想不通。

    见谢谦神情,魏宦官与姚宦官也放了茶盅:“哪就小谢大人想不通,这事儿咱们这样的人也想不通。只是听闻小谢大人家中主母亦出身湖阳李氏,故知会大人一声,免得到时横生事端,妨碍小谢大人与咱们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