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冶炼厂的职工住宿区好多年都没翻新过，住宿条件有限，窗户也都是老式的木质框架，打开以后还得靠挂钩支撑着。另外每层楼只配备一个共用卫生间和盥洗室，职工们洗完衣服没地方晒，就只能在宿舍窗户外搭根棍子来晾晒。
最近酷暑难耐，省冶炼厂的宿舍楼外经常被晾晒得“彩旗飘飘”。
就在那几个年轻人发现大红“囍”字的第二天，当晚熄灯以后703宿舍的袁阳才想起他忘了收衣服，方杰的床刚好就在窗户边，平时开窗关窗也是他顺手就做了的事，方杰索性来到窗边，探出半个身子地收衣服。
正在这时，一双白地发青的手拉住了方杰的手腕，那冰冷刺骨的触感，冻得方杰在暑气未消的夏夜里顿时出了一身白毛汗。
顺着那双手看去，一个长发白衣的女人侧着身，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稳稳当当地坐在晾衣杆上。
她的脸像是蒙着层纱，模模糊糊地叫人看不真切，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正儿八经的长发及腰，并且和洗发水广告里那些模特的一样，又柔又顺，可是此时的方杰不但没觉出美感，反而还这突然出现的怪力乱神的画面吓得差点尿裤子。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使方杰动弹不得，他就像是被点穴了一样，保持着探出半个身子的姿势，只有那不断从额头和鼻尖渗出的冷汗证明他还活着。
女人拉起方杰的手，包进她那双冻鸡爪似的手里，一边用拇指摩挲着方杰的手背，一边娇嗔道：“方郎，你何时迎我过门呀？”
方杰口不能言，只是那自带回声特效的嗓音听起来不阴不阳，就让他瞬间想起了《倩女幽魂》里的树精姥姥。
女人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只听她怒道：“什么树精？你都和我下过婚书了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后来……
“就听到一声惨叫。”老吴神色凝重地说：“等703宿舍的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杰已经掉下去了。”
陈新元：“其他人也是这时候看到那女人的？”
“如果那时候他们看到就好了，恰恰相反，晾衣杆上什么都没有。”老吴苦笑道：“方杰在医院里昏迷了将近一个星期才醒过来，等他恢复意识说出这些事的时候，袁阳和赵小伟也摊上事了。”
陈新元想了一会儿，猜测道：“这两个人出事的头天晚上，宿舍门上是不是也贴了囍字？”
老吴点点头，“没错！”
陈新元用手抵着下巴，那张莫名出现的大红“囍”字剪纸，还真像预告函啊！
老吴接着道：“不过袁阳和赵小伟的事没那么严重……”
在方杰坠楼的第二天夜里，“囍”字贴纸又出现在男工宿舍单元门以及703宿舍的门板上，也是从它出现的那天开始，袁阳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那个推方杰坠楼的白衣女人时而掐着袁阳的脖子，时而对他拳打脚踢，梦里被暴打就算了，反正也不疼，但是白衣女人还像怨妇似地一边打一边念着唠叨经。
这就要命了，省冶炼厂的车间职工干的本就是体力活，累死累活一整天好不容易可以睡觉了，结果梦里竟然有人一直哔哔个没完，关键还听不清她在哔哔什么……
如同梦到考试或者是上体育课一样，人在睡梦中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那几天袁阳睡醒一觉比熬了一宿还累，没过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精神状态也不好，恍恍惚惚的，醒着和睡着没多大区别。
然而那个噩梦就像感冒似的，折磨了袁阳整整七天，第七天的晚上两道门上又出现了“囍”字剪纸，隔天夜里，赵小伟就被传染了。
同样的梦境，同样的女人干着同样的事，只不过赵小伟在做到第四遍的时候，他从那女人的碎碎念里分辨出一句她反复念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