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诏狱出来,我神情依旧恍惚,听不懂爹爹话里的用意。

    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即便爹爹已经放弃了反抗,接受了这样的下场,可我仍要争,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只是要想把信从宜春宫里送出去,哪里有这样容易,一来我无法脱开身,二来谢家遭此劫难,恐怕齐家也早有人虎视眈眈,若有半点动静,也定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我思来想去,总寻不到一个妥切的办法。唯一的万全之策,便是找个借口,以求神拜佛的幌子,再去一趟寒元寺。

    将近两年未见,我也不知道齐修贤会不会仍旧留在那里,但无论怎么样,寺庙的住持曾受过齐家庇护,得此消息,也必定会舍命奔告。

    想到这里,我便找了信笺,按照爹爹说的,给齐伯伯写信。

    夜里下了点零星小雨,我走到殿门外,望着幽深的庭院,小叹了一口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起身去找成章和。

    原本我想让红桑先去探探路,可自从昨日从诏狱回头之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个人影也找不着。

    依旧是这样的夜晚,这次崔绍有了前车之鉴,拦住我的去路,面露难色道,“还请娘娘在此等候片刻,容末将进去通报一声。”

    我点点头,倒也不担心成章和会不见我。他的案牍斜对着大门,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

    不稍一会儿,崔绍便出来的,恭敬道,“娘娘里边请。”

    我冲他微微颔首,走近殿内。成章和搁下墨笔,抬头看了我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只镯子放在我面前,“该打点的,我都做了。你不用担心太多,照顾好自己。”

    我呆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将镯子重新戴回了我手上,“我也不懂这些个玉饰珠钗的,当时只想着你戴这个一定很好看。”

    玉镯温凉,贴靠在手腕上,却如同烈火烹油般叫人烦躁不安。

    我抽回手来,目光看向别处,语气淡漠,“我明日想出宫去庙宇里给爹爹和阿娘祈福。皇家寺庙,保佑不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他想也没想,立马回绝道,“不行,眼下父皇病重,朝局动荡不安,宫外头比不得这里,万一有什么闪失,如何向岳父大人交待?你在东宫,我至少安心些。”

    “倘若我非要去呢?”我执意坚持,不肯让步。

    “那便让崔绍陪你去。”他似乎有些生气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是怕我去见齐修贤吗?”我努力克制慌乱的心跳,打算就这么赌一把。

    他转过身,没有作答,而且唤进了殿外头的崔绍,声音清冷道,“送太子妃回去。”

    “我明白了!”我轻声回道。疾步离开。

    回到宜春宫的时候,红桑依旧没回来,我坐在庭院石阶前,用手掰算着,宫内外曾受过爹爹恩惠,为人还算忠厚老实的都有哪些,那兴许会是唯一的希望。

    突然间,黑暗里的一声哀嚎让我不禁身躯一震,朝四下看了看,发现声音是从柱子的后头传来的。

    “谁在哪里?”我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惜烛光太黑暗,根本就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