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楼梯简直就像被一桶桶红色油漆泼洒般遍地通红。
芥川龙之介离开前还有部分佣兵心跳尚未停止跳动，现在才能看到最完整的出血量，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为血腥的杀戮场面，但他确实没有仔细观览过战后收尾工作，这种事情轮不到他来监工。
血液还没有完全干涸，三名清洁工一脚深一脚浅踩在黏腻的地板上，脸套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各拿拖把使劲拖地，不一会便把染红的拖把放入清水中上下漂洗。一桶又一桶血水被提走，但怎么都打扫不干净。
芥川龙之介看到清洁工身旁围绕一群不知如何描述的东西。
它们拥有和人类类似的粗壮四肢，蛤/蟆似匍匐在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上。没有脑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规律地长在胳膊、胸膛、大腿、后背上，有的微微眯起，有的瞪着极大，有的左右来回晃动深黑色瞳孔，一只只眼睛在炽白扥管照耀下仿佛蒙着一层釉质的薄膜。
之所以打扫没有任何进度，是因为这群东西时不时张开长在臃肿腹部上的嘴巴，呕出一口又一口鲜血，加以补充。
上百只眼睛同时盯向芥川龙之介，露出似乎是笑的情绪，这位尚不知晓恐惧为何物的无心之犬炸起头发，四肢有那么一瞬间完全僵直，立领长袍无风而动，下摆隐隐露出狰狞的轮廓。
脑袋忽然被安抚地揉了揉，他错愕地看向纪悠，后者踮起脚尖，眼睛哄孩子般浅笑，似乎在说别怕，有她在之类的话。
「这些是诅咒。」
那本浅粉色小本子躺在她掌中。
“诅咒？”芥川龙之介别扭地躲开她的手，被当成宠物的感觉令人讨厌，他目不转睛地与怪物们对视，心中反复念叨这个相对新颖的名词，“浑身上下充满令人头皮发麻的危险。这些怪物能伤害人吗？”
不大的声音被清洁工所察觉，他们面面相觑，后颈仿佛被阴风吹过，一阵鸡皮疙瘩，整颗心脏都跟着结冰。
“芥川大人，您……您在说什么？怪物？”
他们身旁……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纪悠低头慢吞吞写字，芥川龙之介急不可耐发动罗生门，呈守护状环绕身周。这幅场景太过于惊悚，清洁工手足无措，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恼这尊杀神，一个个噗通跪倒。
「能。诅咒是因人们的恐惧或怨恨而诞生的东西，比较广泛的概念。眼前这些，是由散逸的无主咒力汇聚而产生的咒灵，属于诅咒中的一类。它们刚刚诞生，能力还很弱小。夫君试试能不能用罗生门祓除这些东西。」
纪悠瞳孔清澈透明，隐隐藏着些许期待。
芥川龙之介凛然直视恐惧，爆喝一声“罗生门”，离他们最近的咒灵首当其在，被张开獠牙的黑兽当面击中，像是气球被扎出一个大洞，伤口处喷涌出一股难闻的恶臭，随后变成一粒粒细微的颗粒状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毫不费力消灭第一只咒灵后，罗生门继续执行命令，不一会便将最后一只消除殆尽。
清洁工们不停干呕，空气除了血腥味和不知名的恶臭，还多了隔夜饭带胃酸的酸臭味。
芥川龙之介用袖口捂住口鼻，刺激性气味不断冲击嗅觉细胞，肺部再次隐隐抽痛。纯白色巾帕凑到鼻尖，气味与梦中嗅到的不知馨香完全一致。
他接过巾帕捂住口鼻，肺部的抽痛感果然减缓许多。
身旁纪悠捂住口鼻举着写着「好厉害！」的小本子，粉黛色眸子亮晶晶的，就好像他是世界第一救世主，以一举之力铲除破坏世界和平的怪兽，拯救了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