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启孟当然不会那么容易点头，兰辞手里还欠着穆文一条命在，就算穆启孟再识大义，丧子之痛本就是一根针，轻易去不得。
穆启孟对兰辞的印象还停留在二三年前，小小的姑娘，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韦烟沁身后，就连当年那场大婚，穆启孟都是没有出席的。
而对于兰辞来讲，她只在苏衍的口中听说过这个人。
两人在对方那里几乎都是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百闻不如一见。”穆启孟颔首肃目，像盯着一头可怕的孤狼一般，眼神死死聚集于兰辞身上，他热切的想要看出点什么，却发现，一无所获。
她的长相随了韦烟沁，可那双眼睛却又比韦烟沁深的多，像个无底洞似的，没有给旁人透露出半点东西。
她看着你，却是连喜怒哀乐都未曾表现，在这点上，倒是像极了兰海煜。
“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闻言，兰辞低头笑了笑。
穆启孟眼下无人可保，除了兰辞，他倒是连一个姓兰的人都找不出来，不知苏衍所说的大义里头有没有扶持杀子之仇人一说？
“公主来京城这么久，却是忍了这么长时间，倒也是委屈了。”穆启孟道：“兰建无君之才，亦无君之德，速林军自上至下都是公主的人，何须忍这么久？”
“以前不想要，现在……”兰辞顿了顿道：“现在，突然想要了而已。”
穆启孟眯了眯眼，问：“现在想要了？”
“是。”兰辞并不否认，“兰建逼我保不住想要保之人，我又何必俯首称臣！大统领不也是一样，利益相关罢了。”
他完全可以不认这个皇上，继续我行我素，反正在这宫中眼下无人敢奈他何。这事不管怎么说，真正该着急的人怎么都不应该是他，可最先沉不住气得却偏偏是穆启孟。
他想要什么？又或者，和段少陵一样，想要换取谁人之活呢？
“苏衍常说，他的舅舅是个明事理辩是非之人。”兰辞道：“既然苏衍都这般评价你了，想来大统领也不会提什么过分之事，你说出来，我便允了你如何？”
穆启孟似乎是有一刹那的惊讶，惊讶于苏衍对自己的评价。原本以为这段关系从顾凝那里破了个稀碎，却未曾料到他会用明事理辩是非来评价自己。
穆启孟道：“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能有何愿？此生之重，一子一妹而已，如今朝局动荡，不求荣华富贵，争的一命罢了，公主若是肯点头，今日就算是让我交出兵权也无妨。”
穆启孟的兵姓穆不姓兰，和当初的紫鸢一般，向来不认兵符。何况，穆文已是废人，留与不留没什么影响。
终于穆启安……
兰辞问：“你可知你想保的是什么人？”
“将死之人！”兰辞自问自答，“丽妃这场局做了十多年，穆启安又是无香不可入眠，毒性早就致她穿肠烂肚了，就算神医再世，也是使不上任何力的。”
穆启孟捏紧了拳头，他当然知道。